《精神哲学》记忆
# 《精神哲学》记忆
哲学科学全书纲要 / 第三部·精神哲学 / 第一篇·主观精神 / C.心理学|心灵 / a.理论精神 / β.表象 / 3.记忆
# §.461
理智作为记忆在对待词的直观上经历了同样的内在化(回想)的活动,正如它作为一般表象在对待最初的、直接的直观上一样(§.451以下)。αα)理智在使那个本身是符号的联系成为它自己的符号时,就通过这种内在化(回想)把个别的联系提高为一种普遍的、即常住的联系,在这种联系中名称和意义对于理智来说是客观地结合在一起的,并使最初是名称的那个直观成为一个表象,以致内容,即意义,和符号同一起来而为一个表象,而表象活动在其内在性里是具体的,内容则是表象活动的定在;——这就是保持名称的记忆。
〔附释〕我们在三种形式下考察记忆:第一,保持名称的记忆,第二,再现的记忆,第三,机械的记忆。
第一种记忆在这里因而是这样的:我们保持名称的意义,即我们能够凭借语言符号回想起与这符号客观地联系在一起的表象。所以,我们在听到或看到一个属于某种外语的词时就能清楚地想起它的意义,但我们还是不能因此就颠倒过来给我们的表象产生出那种语言的相应的语词符号;我们学会说和写一种语言比理解这种语言要更晚些。
# §.462
这样,名称就是像在表象的领域里存在和有效的事物那样的事物。ββ)再现的记忆在名称里拥有和认识事物,而且随着事物一起就有名称,而无需直观和意象。名称作为内容在理智中的实存就是理智自身在理智中的外在性,而名称作为由理智所产生的直观的内在化(回想)同时就是理智借以在它自身内设定自己的外化。种种特殊名称的联想在于感受着的、表象着的或思维着的理智的种种规定的意义,理智作为感受着的等等在自身内熟悉着这些规定的诸系列。
〔说明〕有了狮子的名称,我们既不需要对这样一种动物的直观,甚至也不需要意象,反之,在我们理解这个名称时,这个名称就是无意象的、简单的表象。我们正是用名称进行思维。
不久前重新被炒热起来而又合理地被遗忘了的古人的记忆术在于,把名称变为意象,并就这样把记忆重新贬低为想象力。记忆力的位置为一种在想象力中固定起来、永久不变的一系列意象的画面所代替,然后给这个系列连接上必须加以死背的作品,即作品的表象系列。由于这些表象的内容和那些持久的意象的性质不同,也不管这种连接可能发生的速度如何,这种连接必然只有通过种种肤浅的、无聊的、完全偶然的联系发生。不仅仅精神受到荒诞玩意儿折磨的痛苦,而且那以这种方式背熟了的东西也正因此而很快地被忘记了,因为为了背熟任何别的表象系列反正是要使用同样的画面,因而先前与这画面连接起来的表象系列就被抹去了。通过记忆术得到的印象不像在记忆中记得的东西那样是凭记忆,即真正从内而外地,也就是从自我的深深的矿井里取出来并这样地背诵出来的,而是照着想象力的画面,这么说吧,念的。记忆术是和人们把记忆比之于想象力的成见连在一起的,好像想象力是一种比记忆更高级、更智慧的活动。其实,记忆不再与意象打交道,意象是从理智的直接的、非精神的被规定的存在,———即直观采取来的,相反地,记忆与之打交道的是一种作为理智本身的产物的定在,——即这样一种仍然是被锁入理智的内部东西①里的外部东西②,这样的外部东西只不过是内在于理智本身中的理智的外部的、实存着的方面。
①德文原文为inwendig的名词化,以便与下文的auswendig相对。——译者
②德文原文为auswendig的名词化,auswendig的另一义为“凭记忆”、“熟记”。黑格尔在此同时用了这个词的上述两种意义:“外部东西”即指“熟记的东西”。——译者
〔附释〕词作为发声的在时间中消失;时间因而在词上表明自己是抽象的,即仅仅毁灭性的否定性。但对语言符号的真正的、具体的否定性是理智,因为通过理智语言符号从一个外在东西改变为一个内在东西并被保存在这个改造了的形式中。这样词就成为一种为思想所活跃起来的定在。这个定在对于我们的思想是绝对必要的。我们知道我们的思想,我们具有确定的、现实的思想,只是当我们给予它们以对象性的、与我们的内在性相区别的存在的形式,即给予它们以外在性的形状,更确切地说是一种这样的同时打上最高内在性印记的外在性形状的时候。一种这样内在的外在东西就只是清晰发音的声音,即词。因此,企图不用语词去思维,如梅斯梅尔①曾经尝试过的那样,看来是一种丧失理智,它几乎曾经把那位人士如他自己所承认的那样引向疯狂。但是,把思想受词的约束看作思想的缺陷和不幸,这的确是可笑的;因为,虽然通常认为不可说的东西恰好是最优越的东西,可是这种怀着自负的意见绝对没有任何根据,因为不可说的东西实际上是某种模糊不清的东西,某种发酵着的东西,这种东西只有当它能够用言语表达出来时才获得清晰性。因此,语词给予思想以其最相称的和最真实的定在。当然人们也可能不抓实质而纠缠于言词。但这不是词的过错,而是一种有缺陷的、暧昧的、无内容的思维的过错。正如真正的思想是事情一样,同样词也是如此,如果它为真正的思维所使用的话。因此,在理智用词来充满自己时,它就把事情的本性接受到自己之内。但是这种接受同时具有这样的意义:理智由此而使自己成为一种中性的东西;以至于主体性,就其与事情的区别而言,成了某种完全空虚的东西,即成了语词的空洞无物的容器,因而成了机械的记忆。可以这么说,词的过度的内在化就以这种方式转化而为理智的最高的外化。我越是与词的意义亲密无间,因而词越是与我的内在性结合为一体,词的对象性以及因而词的意义的规定性就可能越是消失不见,从而记忆本身,连同词一起,就越是成为某种丧失了精神的东西。
①见[边码]第150页脚注[①]。——理论版编者
# §.463
γγ)就诸名称的联系在于意义而言,意义与作为名称的存在的联系就还是一种综合,而理智在它的这种外在性中还没有直截了当地回归到自己之内。但理智是普遍东西;其种种特殊外化的简单的真理和理智所实行的据为己有就是对意义和名称的那个区别的扬弃;表象活动的这种最高的内在化是理智的最高的外化,在这外化中理智把自己设定为存在,即诸名称本身、也就是无意义的语词的普遍空间。自我就是这个抽象的存在,这样的自我作为主体性同时是支配不同名称的力量,是把名称的诸系列固定在自己里面和保持在稳定的秩序中的空虚纽带。只要这些名称是仅仅存在着的,而理智本身在这里甚至是它们的这个存在,那么理智就是这个作为完全抽象的主体性的力量,——即记忆,这个记忆由于这些系列的各项在其中彼此对立存在的完全外在性的缘故和它本身就是这个虽然主观的外在性,就被称为机械的(§195)①。
①《哲学全书·第一部分·逻辑学》(或《小逻辑》)§195。——译者
〔说明〕大家知道,一篇文章,只有在我们不给它的词句加上任何意义时,我们才真正死记住了它。背诵这种死记住的东西因而自然是没有特别的音调的。加进去的正确音调是指向意义的;而所唤起的意义、表象就会干扰机械的联系并因而很容易使背诵陷入混乱。死记住一串词的能力,对这些词的联系没有任何理解,或者这些词本身已经是没有意义(一连串的专有名词),是极其令人惊异的,这是因为精神本质上是这个在自己本身中存在的东西,但在这里精神像在它自身里外化,它的活动是像机器一样的。但是,精神只有作为主观性与客观性的统一才在自己中;而现在在记忆里,精神起初在直观中是这么外在的东西以致它发现种种规定,而在表象中则使这个被发现的东西内在化到自己中并使之成为它自己的东西,在这以后,精神作为记忆使自己在自身中成为一个外在的东西,以致它自己的东西显得是一个被发现的东西。思维的诸环节之一,即客观性,在这里作为理智自身的质被置于理智中。——显然,这就是把记忆理解为机械的活动,即一种无意义的东西的活动,与此同时它大约只有通过它的用处,或许是它对于精神的其他目的和活动的不可缺少性才得到辩护。但是,这样一来记忆在精神里所具有的它自己的意义就被忽视了。
# §.464
存在着的东西作为名称需要一个他物,即进行着表象的理智的意义,以便作为事实,即真实的客观性。理智作为机械的记忆同时是那个外在的客观性本身和意义。这样,理智就被建立起来作为这种同一性的实存,就是说,理智是自为地作为这种同一性在活动,而理智作为理性自在地就是这样的同一性。记忆以这种方式就是进到思想的活动的过渡,思想不再有任何意义,就是说,主观的东西不再是一个与客观性有差异的东西,同样内在性凭着它自身就是存在着的。
〔说明〕我们的语言给予记忆以同思想有直接亲属关系的崇高地位①,而轻视地谈论记忆已成了成见。——青年人比老年人,并非偶然地有更好的记忆,青年人的记忆不仅是为了有用而加以锻炼,相反地,青年人有良好的记忆,因为他们还没有采取反思的态度,他们的记忆是故意地或非故意地得到锻炼,为的是把他们的内心的土地平整为纯粹的存在,即纯粹的空间,在那里面事实、自在自为地存在着的内容可以没有与主观内在性的对立而持续下去和阐明自己。在青年时期,全面的才能常常与良好的记忆结合在一起。但是,这类经验性的说明无助于认识记忆本身是什么。理解记忆在理智的系统化中的地位和意义、并把握它与思维的有机联系,是迄今被忽视而实际上是精神学说中最困难的要点之一。记忆作为记忆本身是思维的实存的仅仅外在的方式,即片面的环节;从记忆到思维的过渡,在我们看来或者说自在地是理性和实存的方式的同一性,这样的同一性就导致,理性现在实存在主体中,而且是作为主体的活动;所以,这样的理性就是思维。
①德语在语源学上表明“记忆”(Gedächtniß)和“思想”(Gedanke)有直接亲属关系。——译者